编辑| 实习记者 赵天骄 记者 张友发 | 张友发本周四五，又是属于《再见爱人4》的“疯狂熏鸡日”，在节目更新后，好奇已久的“李行亮车内爆哭”场面终于释出，经历了#李行亮在哭麦琳在笑#、#麦琳 我为什么需要理解她#后，结果两人转头又和好成了#李行亮麦琳相拥而眠#的如胶似漆模样，观众带着愤怒、哀嚎与费解也再次刷屏了社交平台。自10月17号《再见爱人4》开播，这档芒果TV打造的婚姻纪实观察类节目冲淡了互联网上对此前“花学”的讨论，承包了观众关注综艺的大部分眼球。每逢更新日，节目相关的话题都像洪水一般“席卷”微博热搜。据芒果tv数据，《再见爱人4》首播一周内拿下全端热搜905+，微博热搜476+，开播30小时登顶8次微博热搜主榜第一，短视频端收获热搜160余个，猫眼、云合等四大行业榜单霸榜15次TOP1，全面抢占热度高地。目前节目热度依旧居高不下，根据云合数据，《再见爱人4》连续一周播放量第一，更新日正片有效播放市占率达18.2%。在微博综艺最新一周的综艺报告中，《再见爱人4》仍然以一周117个热搜的数量5倍断层领先第二名。从讨论度来看，下半年“炸翻”全网的现象级爆综非《再见爱人4》莫属。开播之初，《再见爱人4》的热度属于杨子、黄圣依夫妇的“2个人8个群”、“懂王”、“油炸方便面”等讨论点。在节目开播第二周后，关注度就逐渐转到后来居上的麦琳、李行亮夫妇身上，针对麦琳的讨论持续升温、愈演愈烈。“熏鸡事变”、“我配拥有一杯咖啡吗”、“没有送到我的心趴上”等“麦言麦语”发酵为全网热梗。“麦学”的扩散就如同水波纹一样，有强大的传播力度，顺着社交圈渗透进各个平台和年龄层。抖音#麦琳#词条达46.8亿次播放，微信指数也一路飙升，截止11月25日达到349756497，同款的熏鸡线上销量更是猛翻了十倍、直接爆单。在短视频蚕食用户注意力的当下，为什么《再见爱人4》能够制造“麦学”，引起如此大的争论？关于亲密关系的公共表达围绕亲密关系进行的表达，决定了《再见爱人》题材上就自带话题。在综艺市场，讨论亲密关系的节目始终占有重要位置。十年前的热播综艺《爸爸去哪儿》以父亲视角展开亲子关系，带起明星亲子综艺潮。观察类综艺井喷式出现后，《我家那闺女》、《我家那小子》这类节目也都围绕友情、亲情等亲密关系展开故事叙述。恋综、婚姻综艺更是紧紧围绕爱情亲密关系这一核心的节目，以感情中的美好、甜蜜为主旋律的节目《心动的信号》和《妻子的浪漫旅行》等是恋综的基本范式。而《再见爱人》切口更小、视角更尖锐。聚焦在处于感情危机中的中年夫妻、挖掘亲密关系超过十年的婚姻样板，给亲密关系带来更现实、深入的呈现。“过去我们在影视文本、文学文本中看过太多亲密关系，但这都会让我们产生想象，对于真实亲密关系的呈现是有缺失的，《再见爱人》这种真人秀呈现亲密关系的样态不是浪漫化的、理想化的，所以让观众更有兴趣。”北京某传媒类高校教师贾悦告诉界面文娱。当代个体既会对建立亲密关系所承担的现实风险展开理性计算，又会在生活的孤独状态渴望亲密关系。因此，观众对有关亲密关系的表达是有需求的，且更加渴望看到真实、深刻的表达。如《再见爱人》的制片人、总导演刘乐在三年前面对《人物》专访时说的那样，“我们解决爱的问题的能力那么的贫瘠，我们对于爱的探索如此有限，但生而为人，我们对爱的需求却是永恒的”。由此，综艺中成为观众看见并理解亲密关系的的窗口。《再见爱人》中的游戏设计和观察室嘉宾的解读，尤其放大了亲密关系中的细节。刘乐曾谈到《再见爱人4》“在原有1.0的基础上，大胆地迈向了2.0，我们对亲密关系、现实议题做了一个相对详细的呈现和探讨。”这种亲密关系的呈现更加贴近现实，能够让观众感到共鸣并引发讨论。老王和雅琼的关系中，老王的爹味让人共情到多年来接受过的“打压式教育”；而李行亮面对麦琳的种种指责，让观众“幻视”从小站在妈妈面前挨训的自己。从某种程度上，《再见爱人》对亲密关系的讲述具有稀缺性。近些年的影视作品，对于婚姻关系引发的讨论更多是一种更加激烈的情节表达，类似《三十而已》引发对“小三”的讨伐。在贾悦看来，《再见爱人4》由此成为大家都可以打开的文本，“对家庭的呈现方式，影视文本没有像真人秀这样，好像有一种窥视到了不能言说的更深层（关系）的感觉。”人人都想当侦探随着节目逐渐变得激烈，《再见爱人4》的走向逐渐由对亲密关系的关注转向对人的审判和挖掘。在微博上，心理、情感大V甚至专业离婚律师团队纷纷下场对嘉宾展开全方面分析。麦琳迅速被推向审判的台前，社交平台充满各种各样的“麦学”课件，指向对麦琳这个人物从性格到学历各个层面的审判。对个人的审判，在近期另一档综艺《花少6》中也有所显现。“麦学”、“花学”这类“X学”的兴起，体现出网友对待综艺节目态度的变化。过去，观众是综艺内容被动的观看者，而现在，综艺更像是用户巨大的素材库，在信息爆炸的当下，网友热衷于对真人秀展开更细致的观察，并上升到网络狂欢式的审判，在海量的信息中搜寻真相，获得“当侦探”的快感。观众把综艺节目中呈现的内容和片段作为素材，从中挖掘各种线索，从自己的认知和态度出发，来建构人物和故事，将解读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观察杨子和麦琳共处时加快的扒饭进度、偷偷摇下的车窗；将麦琳节目中所有前言后语、沙发上扔纸团的细节贴图对比；通过云层变化推测录制时间，还原麦琳和葛夕抢座位场面……在“麦学家”手下，嘉宾镜头下微妙的表情变化、言语中的潜台词、不经意的动作通通被捕捉，甚至一些节目被剪辑掉的片段也会通过细节进行“脑补”和还原，再结合对嘉宾过往经历、亲友关系的挖掘，对以上种种进行放大和解读。这也和媒介生态变化有关，综艺将嘉宾推到前台，互联网则提供了更加丰富的侦探素材。麦琳过去的微博和自拍，麦李两人求婚、结婚视频，朋友从前长文中对二人生活的讲述，通通成为“麦学家”的素材。“互联网时代比起纸媒和电视时代有‘铭刻性’的特征，它不仅能把过往的一切铭刻下来，还面向所有公众开放，在开放的素材库中，人人都可以挖掘出新的文本再次传播。网民成为互联网遗迹中的逡巡者，通过生产叙事证明自己的媒介能力。”贾悦提到。《再见爱人4》的麦学成立，也得益于芒果TV在制作综艺时，能够在失控的场面中凸显出失控的人，让观众看见。“失控”或者说戏剧化的情境之下，情感冲突和人的形象都更加鲜明可感，观众直呼“抓马”的同时更加不可自拔。《再见爱人》从题材上就充满“炸点”，在不健康的婚姻关系中矛盾膨胀到离婚或者即将离婚的嘉宾自带“失控”的潜力。在节目内容的设定上，《再见爱人》设置的几个固定环节以及飞行嘉宾，也完美提供话题点的制造。《再见爱人4》中，拍离婚照环节以“婚姻的0分时刻”作为主题，葛夕讲出了刘爽欺骗自己亏掉几百万的婚姻裂痕；麦琳与李行亮爆发了有关“衣柜”、“扔衣服”的争吵，第一次在镜头前撕碎了前些天恩爱夫妻的模式。夫妻画像环节，麦琳和李行亮描述出的画像像“四个男人”引发了麦琳强烈的不满，连哭两天；指人游戏环节，回答“谁是完美伴侣”时李行亮下意识地指向葛夕，让麦李之间的情绪反应达到巅峰，麦琳爆哭罢录，当天的现场在这一事件的后续反应下录制到凌晨三点。再如此前，飞行嘉宾张泉灵在节目中提出问题“如果另一半消失了，对你有什么影响”，也引出了几位嘉宾对另一半价值的真实看法。事实上，《再见爱人》从第一季到第四季，从对郭柯宇的有笑有泪到现在对麦琳的气愤，节目中人的“失控”以及节目外对人的审判愈发激烈的。第一季中主要聚焦的夫妻间的情感模式，基调还是围绕“爱”这个命题深沉的情绪与表达。比如呈现出郭柯宇和章贺在漫长婚姻中那些夹杂着爱与遗憾的复杂成分，最终两人尽管仍选择离婚，但走下渐行渐远的房车后紧紧相拥的一幕仍给观众留下感动。而在第四季，杨子、黄圣依的自带热点舆论还有麦琳、李行亮之间潜藏至深的婚姻问题，将节目逐渐由围绕“爱”变成围绕“矛盾”，使得这季《再见爱人4》爆发出激烈的讨论，有了空前热度。社交平台推波助澜从“熏鸡事变”到最新一期的麦李“相拥而眠”，在这次针对《再见爱人》的激烈讨论中，能看到多个社交平台的集体审判形成的巨大威力，在全平台助阵下，《再见爱人》形成堪称“华人全球春晚”的态势。过去，对综艺嘉宾进行“审判”主要集中在豆瓣小组和微博，这次《再见爱人4》，小红书和抖音、b站逐渐成为讨论的主阵地，这些平台用户创造诸多《再见爱人4》的切片、二创内容，“麦学”分析视频也主要源自这些平台。短视频为《再见爱人4》贡献了巨大的能量，贾悦提到：“‘切片化传播’是当前媒介形态下一种新的传播方式，电影、综艺能不能出圈，跟它适不适合在短视频平台被切片、被传播息息相关。《再见爱人4》能获得这么大的传播热度，也在于它的内容非常适于被切片，炸裂、冲突的画面能快速吸引观众。这一季很多内容是在短时间内爆发冲突，或许表明长视频的制作端也考虑到了这个需求。”根据微博综艺的数据，11.11-11.17一周内，《再见爱人4》的短视频播放量高达5.37亿，综艺明星短视频榜短视频播放量的前8名被《再见爱人4》节目组的嘉宾和观察室成员包揽，第一名的麦琳达3.64亿。B站中《再见爱人4》相关二创视频播放量破百万的共27个。抖音#再见爱人4#话题播放量超25.1亿，#李行亮麦琳再见爱人4 话题播放量超2.7亿。不同平台审判的倾向也有所不同，小红书对麦琳的审判达到高峰。麦琳开通小红书账号发文后，上万人瞬间引入评论区，甚至出现小红书“李行亮梦女”这部分群体。同时小红书涌现《再见爱人4》“离职打工人”，对未播出的片段和剪辑内幕爆料。豆瓣则更偏向审判李行亮、支持麦琳，《再见爱人4》第五期麦李深夜长谈后，围绕李行亮的“亮学”率先在豆瓣出现。有人为他附上“暗子”的黑称，也有一批人开始将麦琳成为“阁楼上的疯女人”归咎为丈夫的剥削、冷漠、不作为。复杂的舆情之下，《再见爱人》官博于11月26日发布声明呼吁观众明辨事实、理性探讨，以多元视角讨论亲密关系。当然，芒果TV也成为了“麦学”的受益者。财报显示，第三季度芒果超媒营收33.18亿元，同比下滑7.14%；归母净利3.80亿元，同比下滑27.41%，平台急需一款爆款的刺激。而在《再见爱人4》爆红之后，芒果TV于11月7日推出“加速观看礼”，来吸引观众进场。在11月27日，芒果超媒报收29.22元/股，涨幅1.46%。同日，上证消费80指数报收4773.27点，涨幅1.55%。近日湖南广播影视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台长、总编辑龚政文在演讲中提到了《再见爱人4》，同时透露芒果TV会员规模超7171万，比去年底增长近600万。在综艺引起的不可把控的舆论狂风中，观众拥有了更大的内容生产权和解读权，嘉宾获得了热度和未来直播带货的流量包，互联网社区获得了优质的切片内容，而芒果TV也迎来了会员增长，这似乎是个“多赢”的生意。在这个过程中，被重构和解读的不只是综艺内容，也是观看本身。当全网观众沉迷“麦学”、“亮学”中看《再见爱人4》时，他们在看些什么？或许就是影视剧综收视坍缩、短视频满足观众感官刺激的当下，综艺能够提供的激烈表达。（文中贾悦为化名）